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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【104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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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【104】

天旋地轉, 花田千夏臉朝下地埋進了雪地。

絨雪松軟,刺骨的冷,但她沒有動。

她沈默地趴著, 即便濕氣順著寒冷灌入鼻腔,直達胃部, 也依舊安安靜靜伏在雪地, 一動不動。

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。

很沈,又很輕,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絨雪中和了對方與地面的接觸, 聽起來矛盾的和諧。

花田千夏辨認出了來的是個男人。

她睜開已經半閉的眼, 已經微微蜷起、隨時準備發動攻擊的手指在接觸到對方滿是擔憂的善意時,放松了下去。

她重新閉上眼。

任由黑暗像巨浪襲來,卷走剩下的所有意識。

*

花田千夏學會了想七想八。

雖然如果真希他們在這, 肯定會面露不屑,並且毫不客氣跟她來一句“你什麽時候不想七想八”。

……說得也蠻對。

但對花田千夏而言,她是第一次意識到, 自己真的很喜歡“想”很多。

想狗卷棘最後那句“千夏”;想他現在會在哪裏;想藥研最後的眼神,想他們最後說的話;想回到本丸後, 坐在屋檐底下和三日月宗近、一期一振喝的茶;想回到本丸後, 看到的年輕時候的父親。

然後就會想到父親說的命運。

仔細想想,她的父親大半輩子, 好像都在為避開窺得的命運而奔波。

可是他失敗了。

失敗也就算了,反而被套得更牢, 然後在一個限定的地點——本丸裏面,被狠狠地將了一軍。

所以才會跟她說“人無法反抗命運”。

即使後來因為改變了松田爸爸的命運而生出希望, 甚至為此做好一切部署, 那她……

最終還不是陰錯陽差地, 走上了那條路。

看到怪物、被狗卷棘救、進入到東京咒術高專就讀、見到藥研的持有者夜蛾正道——

一步步地接近父親所窺探到的結局。

這麽想來,失憶可能也是命運對她的安排。

因為很難說,父親會不會在她懂事時,對她將自己的過往和盤托出。

那她會嗎?

如果知道自己的未來會發生這種事,會讓家人擔心,會看到他們為了她傷心落淚……

她還會想按照既定的軌跡走下去嗎?

她會不會嚴格按照父親的提醒,不碰靈力、不碰付喪神,甚至是遠離咒術界的一切。

不是否認咒術師。

她也很開心能夠遇到咒術界的大家。

但是如果……她是說如果……

如果當初,她能悄悄解決纏著哥哥的咒靈,沒有驚動任何人,事情會不會就變得不一樣了?

不是說她後悔讓家裏人接觸到咒靈的世界。

她肯定,讓家裏人清楚現世會出現的危險,比讓他們一無所知地面對危險,要好得多。

但是,在那被墨潑過的深夜中,花田千夏也曾因為這件事難受得睡不著。

因為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。

如果不是失憶,如果不是創傷後應激障礙,舅舅他們也許就能夠安穩地度過一生。

安穩地度過一生。

花田千夏彎下背脊,將下巴靠向膝蓋。

面前的樹林廣袤無垠,地下茫雪潔白勻整。雪片像扯碎的棉絮在空中飛舞,而她坐在屋頂,任由那些濕意帶著冰涼掉落在她肩頭。

如果當初她能判斷出自己的病,事情是不是就會不一樣?

如果當初爸爸不去想著避開命運,而是去順應——或者說放平心態去接納,那麽暗墮之氣對靈力的影響,是不是就不會發展到這種程度?

花田千夏不知道。

她的大腦被疑問淹沒,像極眼前這片被白雪覆蓋的大地,看不見一片清晰的……

“哢噠。”

花田千夏眼睫一顫,立刻朝響動看去。

然後她就看到兩條從屋檐邊上露出的木棍。

花田千夏:“……”

她閉了閉眼,嘆出一口氣。

見兩條木棍又移動了一下,似是不穩,黑發少女閃身過去,雙手按住木棍,探頭往底下一看。

底下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。

特別是那個扶著木梯的男人,正扶著站在木板上只有五歲大的小男孩,笑吟吟地叮囑。

“兒子,千夏就交給你了啊!”

“知道啦爸爸!”

“要小心點哦,炭治郎~”

“好的媽媽!”

“唔唔!”

“我會小心的啦竹雄!”

花田千夏牽起唇角,很想問炭治郎是怎麽從弟弟的“唔唔”裏,聽出對方在叫他小心。

畢竟竹雄的情緒可是明晃晃地寫著興奮啊。

但是見炭治郎似乎真的想爬上來,她趕緊出聲:“別。”

她說:“我現在下去。”

站在木板上的炭治郎立馬擡頭:“千夏姐姐!”

站在他旁邊擔憂的禰豆子也立刻擡頭:“姐姐~”

花田千夏抹了把臉。

如果說還有什麽事能讓她放進每日必想的行列,大概就是眼前的竈門一家。

是的,竈門一家。

她認識的竈門前輩的祖宗一家。

天知道我妻前輩的祖宗竟然沒在自傳裏提這一段,搞得她那天醒來發現,自己認識的前輩的祖宗——花田千夏看了眼炭治郎和禰豆子——現在還是個五歲娃娃時,是何種心情。

因為她想象不出來,未來那個與鬼王戰得有來有回、殺遍惡鬼的劍士,出身於這麽一個家庭。

雖然這個印象好像有點刻板。

爸爸是賣碳郎,媽媽是家庭主婦,家中三個孩子,加上媽媽肚子裏還沒有出生的、尚未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的,一共四個孩子。

普通、貧窮。

但幸福。

花田千夏雙腳牢牢踩在雪地上。

然後彎下腰,將她一下來,就張開雙手要抱的禰豆子抱起來。

“禰豆子真的很喜歡千夏姐姐呢~”

見狀,竈門葵枝笑著說。

花田千夏抱著軟團子,聞言看向直勾勾盯著她的禰豆子,只覺得心情覆雜。

該怎麽說呢?

寶寶,我可是叫你後代做前輩的?

花田千夏沒忍住,擡手掐了下禰豆子的臉。

小孩子的臉真的又軟又彈,指尖陷進去的觸感讓人有點上頭。

於是她又掐了兩把。

大概是癢的,禰豆子咯咯咯地笑起來。

真高興。

花田千夏眉眼柔和下去。

然後下一秒,就被炭治郎抱住。

她:“……”

五歲的炭治郎個頭小小的,身高只到她的腰腹位置。花田千夏極力安慰自己,前輩的祖宗現在還是小孩,被抱一下而已,沒什麽的。

她任由他抱,才想起什麽,看向竈門炭十郎。

“是要下山了嗎?”

竈門炭十郎沒有點頭,也沒有搖頭:“神門先生差信鴿上來,說先前家裏備的炭被偷了,現在家裏沒有炭火可用。”

花田千夏點頭:“那我去。”

她在這裏不是白住。

竈門炭十郎身體虛弱,炭治郎也還沒成長到繼承他賣炭來養家糊口的重任。所以在花田千夏的強烈要求,並且親身示範的前提下,現在一般是她來送炭。

說起這件事,花田千夏還是有點惆悵的。

當初她醒來,本來第一時間就想離開。

但不知道她在昏迷期間是不是說了什麽夢話,總之以竈門炭十郎為首,和竈門葵枝、竈門炭治郎聯合游說她留下來休養。

花田千夏自認沒有虛弱到這種程度。

只是不管怎樣,出於某種可能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心理,她最終還是留了下來。

雖然很多時候,竈門炭十郎總會為將工作丟給她而抱歉。

但花田千夏不在乎。

只是在對方提過多次後,第一次、也是唯一一次開口解釋:“先不說如果我不做,會讓我覺得我在這裏白吃白住而不安。”

她雙手抓著細繩,用力一扯,捆好雙腳之間黑乎乎的木炭:“這也是我目前而言,唯一能夠轉移註意力的方式了。”

花田千夏望著面前的木炭,好一會兒,才扯著嘴角看過去。

“就當可憐可憐我,”她想,自己的眼眶一定紅了,不然竈門炭十郎也不會出現這個表情,“讓我做多點事,這樣,我晚上才沒有力氣胡思亂想。”

自此,花田千夏住了下來。

並一手承包類似於現在這種,緊急賣炭的任務。

“下山要小心點。”

葵枝挺著大肚子,憂心忡忡地叮囑。

“不要跑太快,雖然現在雪不大,但地面肯定很滑。如果下雪,你就暫時不要回來,在山下待一晚。家裏我可以做……”她對著千夏轉過來的視線卡殼兩秒,忍俊不禁,“炭十郎也可以做飯。”

花田千夏滿意地收回視線。

然後:“誒!”

她短促地叫了聲,將一不看住就往木炭裏紮的禰豆子攔腰撐住:“小祖宗,小心點啊。”她說著,看向同樣抱著木炭卻面露著急的炭治郎,“還有這位大一點的小祖宗,著急呢,你可以選擇丟掉木炭,接住妹妹的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。”對此,竈門炭十郎倒是一點都不擔心,而是從褲腰裏掏出一些錢,遞到花田千夏面前,“這個天暗得快,到時候送完炭天估計就已經黑了。到時候,你就拿著錢在旅館住一晚吧。”

他溫柔地說:“不著急回來,就當這次是出去玩然後順帶送送炭,家裏有我和炭治郎。”

“——我們在家等你回來。”

花田千夏看著遞到面前的錢,又看向放完最後一點炭,聽到自己名字就用力“嗯”了聲的炭治郎,想笑,又忍不住想哭。

這些錢……

都夠竈門家吃一個星期了啊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征文活動上線,我一看,這期主題是熱血少年,當場興致勃勃地報了名(扭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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